加藤绫乃
央视镜头中一掠而过的卡-31预警直升机加藤绫乃,许多人可能并未留意,然而对于知情者而言,这一幕却带来了不小的触动——这架直升机竟然尚未退役。
这批卡-31的数量仅有九架,不多不少,显得尤为零星。如此少的数量,似乎难以承担“主力”的重任,但其作用却又不可忽视。在中国海军的序列中,卡-31仿佛一位被临时征召上场、却始终未能找到合适位置的替补队员。
回顾过去的十五年加藤绫乃,对于中国舰载航空力量而言,这是一段翻天覆地的飞跃历程。
卡-31并非横空出世,其技术根源可追溯至苏联时期。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苏联海军面对美国航母上E-2“鹰眼”预警机耀武扬威的局面,自身却缺乏像样的舰载空中预警平台。为此,雅克-44项目应运而生,这是一款真正的固定翼舰载预警机,曾拥有完整的模型、风洞数据,甚至预研了雷达系统。然而,造化弄人,1991年苏联解体,雅克-44连图纸都未能完全定型,便永远留在了绘图板上。
展开剩余85%接手烂摊子的俄罗斯,面临经费短缺、技术断层、工业体系破碎的困境,根本无力再研制固定翼预警机。退而求其次,他们选择以卡-29突击运输直升机为平台,硬是在旋翼机上集成了可折叠的预警雷达,由此催生了卡-31。事实上,这种权宜之计的设想,早在苏联时期便已萌芽。
卡-31的本质,无异于一个“移动的雷达站”。尽管其雷达可以旋转,但受限于旋翼气流的干扰,探测精度大打折扣;平台速度缓慢,滞空时间有限;老旧的电子系统,也使其数据处理能力成为短板。然而,面对现实,俄罗斯没有选择,印度也别无选择。
中国同样如此。2002年,“瓦良格”号航母被拖入大连港时,别说预警机,就连航母的甲板都锈迹斑斑。但中国海军深知,没有空中预警,航母便如同失明的巨人,舰载机即便飞得再远,也无法有效预警敌方导弹的来袭。
“048工程”获批后,在续建“瓦良格”(后来的辽宁舰)的同时,配套装备的研发也同步推进。歼-15战斗机的研制是重点,而预警平台的建设同样迫在眉睫。自主研发面临技术空白,等待自研则时间不允许,因此,引进成为唯一的途径。
大约在2010年前后,九架卡-31从俄罗斯运抵中国。尽管交付过程十分低调,但外国媒体却对此密切关注,纷纷猜测中国引进卡-31是为了装备辽宁舰。然而,事实是,辽宁舰服役时卡-31并未现身;山东舰下水后,卡-31依然缺席。这两艘六万吨级的航母,都绕开了这笔代价不菲的“外援”。
这种局面无疑是尴尬的。并非中国不守信用,而是卡-31的性能已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。其雷达探测距离勉强超过百公里,对高空目标尚可,但对低空掠海目标几乎束手无策;老旧的数据链,无法融入中国海军新一代作战体系;维护复杂,备件依赖俄罗斯;更为致命的是,其机械扫描雷达技术,与中国正在大力发展的有源相控阵技术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解放军的试用结果直指一个结论:性能令人失望。这并非主观的感情色彩,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场需求与现有能力之间的巨大差距。
与此同时,中国航空工业并未停滞不前。成熟的直-8平台被进一步吃透,改进型直-18开始崭露头角。在此基础上发展的直-18Y预警型,在设计之初便以卡-31为对标目标,但其性能却全面超越。国产雷达、国产数据链、国产航电系统,关键部件的自主化,彻底摆脱了对他国的依赖;优化的旋翼布局,有效减小了气动干扰;可升级的任务系统,能够与052D、055驱逐舰,乃至未来的舰载战斗机实现战场态势共享。更重要的是,直-18Y是中国完全自主掌握的平台,可以根据需求随时改进和生产。
因此,那九架卡-31被重新分配,它们并未登上航母,而是被调配到了075型两栖攻击舰上。这一安排显得颇为精妙。两栖攻击舰的作战节奏与航母有所不同,对预警覆盖的持续性和精度要求相对较低,但其需要快速部署和灵活响应。尽管卡-31性能有限,但总比完全没有要好。在075型两栖攻击舰初期缺乏专用预警平台的阶段,卡-31成为了一个“过渡性的填补”,找到了新的定位,但终究扮演的是次要角色。
有人提出,既然卡-31的机体寿命尚远未结束,为何不对其进行“大换血”?拆除俄制雷达,换装国产有源相控阵;拔掉老旧航电,卖散酒交流群装载国产综合任务系统;甚至改进旋翼和发动机,提升航程。从技术上看,这完全可行。然而,成本呢?一架卡-31进行深度改装的费用,可能接近制造半架直-18Y。而直-18Y的生产线已经铺开,边际成本持续下降。从经济角度计算,改装并不划算;从战略角度看,依赖俄制平台的基础也不够牢固。因此,这一想法更多地停留在理论探讨层面。
中国的选择清晰而坚定:与其修修补补,不如彻底自主研发。
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2025年。空警-600预警机在阅兵式上惊艳亮相,这是继美国E-2系列之后,全球第二款固定翼舰载预警机。空警-600并非E-2的简单复制,它有着鲜明的技术路径:更大的机体、更强的发动机、国产数字阵列雷达、开放式任务系统架构。公开数据显示,其探测距离、多目标追踪能力、抗干扰水平等多项指标均已超越E-2D“先进鹰眼”。这并非夸夸其谈,而是实实在在的技术飞跃。
回首十五年前,中国还在为拥有预警直升机而发愁;如今,固定翼舰载预警机已批量列装。这样的发展速度,别说印度、英国、法国,就连俄罗斯看到也只能沉默。
空警-600的意义,远不止于其自身的预警能力。它标志着中国航母战斗群终于拥有了完整的“眼睛”和“神经中枢”。舰载机、驱逐舰、潜艇、预警机,所有节点通过数据链融为一体,形成一张强大的网络,这正是现代海战的核心。
卡-31的退场,是历史的必然。它完成了自身的历史使命:填补了空中预警的空白,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,明确了未来的需求。没有卡-31的存在,中国可能不会如此迅速地意识到固定翼预警机的不可替代性。而卡-31的局限性,也反过来加速了中国自主研发的步伐。中国海军并未在卡-31上浪费时间,而是将其视为一块跳板,直接迈向了更高更强的平台。
这种跨越式的进步,并非仅限于预警机领域。2010年,中国海军能够支撑区域防空的,仅有两艘装备俄制“里夫”系统的051C型驱逐舰和两艘装备国产“海红旗-9”的052C型驱逐舰。这四艘舰艇,要守卫广阔的海域,显得捉襟见肘。如今呢?052D型驱逐舰已服役三十余艘,每一艘都堪称“中华神盾”,集防空、反舰、反潜、对陆打击于一身;055型万吨大驱,数量从个位数迈向两位数,其垂发单元数量、雷达功率、信息化水平,均已全面对标甚至在局部超越了美国的“伯克III”级驱逐舰。这并非简单的数量堆砌,而是整个体系的重构与升级。
卡-31的故事,实际上是中国国防工业发展历程的一个缩影。从引进、仿制、改进,到如今的完全自主,每一步都紧密围绕着真实的需求,并未走弯路。它没有太多浪漫或煽情的色彩,只是脚踏实地地解决问题。有人常提及“弯道超车”,但中国所走的,并非曲折的弯道,而是笔直的加速。
卡-31进口时,无人曾预料到十五年后会拥有空警-600;052C型驱逐舰刚服役时,也鲜有人能预料到055型驱逐舰会如此迅速地形成战斗力。然而,事实已然发生。
如今,卡-31静静地停泊在某军港,偶尔起飞执行训练任务。它的雷达罩依旧缓缓旋转,但其数据已不再接入主战网络。它像一位功勋卓著的老将,完成了历史的使命,静待后来者登场。无人贬低它的价值,也无人夸大它的作用。它就是它——一个特定历史阶段的过渡性产物。
而空警-600,则正在福建舰的甲板上滑跑起飞。其雷达开机瞬间,方圆四百公里内的空中目标无所遁形。它将收集到的信息实时分发给歼-35战斗机、055型驱逐舰,甚至岸基指挥所。整个作战体系因此焕发出勃勃生机,这才是未来海战应有的图景。
卡-31与空警-600之间,隔着的不仅是十五年的光阴,更是一个工业体系的全面觉醒。中国不再满足于“拥有”,而是追求“卓越”;不再接受“将就”,而是坚守“自主”。这一转变,体现在每一颗螺丝的精度、每一段代码的严谨、每一次舰载机着舰时钩索发出的铿锵之声中。
卡-31的九架机体,或许某天会全部退役。但它们的存在,时刻提醒着我们:技术引进从来不是终点,而是新的起点。真正的安全,永远建立在自主研发、自主改进、自主迭代的基础之上。中国海军如今敢于将卡-31“晾在一边”,并非出于傲慢,而是因为手中握有更强大的力量。空警-600的机腹之下,承载的不仅仅是先进的雷达,更是整整一代人的不懈努力。他们没有华丽的口号,没有宏大的宣言,只是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绘图、试飞、调试,历经失败,然后重新出发。
十五年,说短,短得如同舰载机的一次甲板调度;说长,长得足以改写一个国家的海洋命运。卡-31的旋翼还在转动,但时代的风向已然改变。预警直升机的时代正在逐渐退潮,固定翼舰载预警机的浪潮正以澎湃之势拍打着海岸。中国,正站在浪尖之上,手中握着的,是自主研发的船舵。这艘巨轮,再也不会依靠他人的图纸航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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